氓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（21级汉语言文学专业 刘蓬）

 那年初春清新如雨，琼风翩跹，情窦初开云摇曳。

春，洋溢着爱情的气息。望着那款款而来的翩翩少年，一袭青袍身修如竹，暖阳洒在他的脸上，也漾进我的心里。

“公子所来何事？”

“抱布贸丝。”

“那你为何总看着我？”

“瞧姑娘生得好看，心中甚为欢喜，不知姑娘之心是否已有所属？”

“未曾。”

“那么你现在有了。”

送他渡过淇水，直至顿丘。他声声道着，待此秋及冠，要与我互换庚帖，娶我进门。

“愿与君以秋风落叶为信，永结同心。”

他笑了，眉眼弯弯，比那骄阳还暖，只是自他眸中好像倏而闪过一丝阴霾，似是错觉罢。

那年深秋繁华如梦，和乐清浅，相濡以沫曲悠长。

等待，虽煎熬难耐，却不乏期待。

我日日夜夜遥望着复关，思君不见君，泪雨坠涟涟，只盼那秋风早日染红枫叶，那是你将至的讯号。“于嗟鸠兮，无食桑葚；于嗟女兮，无与士耽。”可当你到来的那一天，这一切皆被我置于脑后，我只愿奔跑，朝向你。

那天锣鼓齐天喧腾不休，你鲜衣怒马，我凤冠霞帔，你三签两卦，卜算我往后余生，我对此毫无介怀，我只想乘上花轿，无论你带我去何方，我的心中所想，唯有同你琴瑟在御，莫不静好的浪漫画卷。

此后，你我时而花前月下，形影相伴；时而轻泛小舟，水墨河山；时而互话诗词，把酒言欢。还记得你在月色下提一盏灯向我走来，朦胧中我误以为你提的是星盏，里面溢出的光芒是彼此眸中道不尽的爱恋。

那年盛夏心寒似雪，涕渐沾襟，韶华倾负黯销魂。

已经记不清是第几个年头了，也记不清这是第几个独守空房的夜晚了。我猛然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，有茧，织布的茧、浣衣的茧、洒扫的茧、耕作的茧；有伤，昨日的伤、今日的伤、明日依稀可见的伤、日日月月重复叠加的伤，刚来这里的时候，它还是白皙细腻纤纤玉指，此时竟成了这副模样！我既愿与他同气连枝，自然也愿为他“三岁为妇，靡室劳矣”，但却不曾想他竟是如此一个道貌岸然、薄情寡义之人！

又至夏季，炎炎烈日仿佛要掀起一番大火，吞噬这世间万物，唯有他的心，变得阴冷难测。我们一次次争吵，身上的伤疤一道道依附在我心间。他变了，变得反眼不识，常常彻夜不归，我质问他，他不言，仿佛我只是一缕飘散在风间的浊气，难以入他眼帘。

那年凛冬心坚似铁，拨云睹日，来日方长赴新程。

说什么淇水汤汤隰泽茫茫，我看这世间，大泽有际，苍野有界，戈漠有垠，长空有限，你又有何底气许我海枯石烂万物更迭？若世有轮回，我不愿再做那温驯的桑树，贤惠勤恳如何，端庄大度又如何？终不过落个弃妇之名！我非不淑，只是遇人不淑！我也曾幻想过一切若能重来有多好？我绝不会再听他、信他、思他、惦他、嫁他、伴他、容他、谅他。可淇水的涛一波扑一波、一浪盖一浪，重重千叠东逝而去，去而不返，一切没如果。

既誓言终成逝言，我又何苦执迷不悟，前方仍有山水墨染，有行舟临川，也有江风微拂素罗衫，有我未曾饮过的桂花酒，未曾走过的飞沙洲。我那荒废的韶华啊，我只能与你挥手告别，此时我已备好行囊，即使前方风雪不休，我亦不愿回头。我想重览一场这盛世人间。